藍霜搖搖頭道:「這正是我要說的,他傷勢極重,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。我們外門弟子根本沒什麼好的藥材,在將此事報告給師尊的途中,難免耽擱了時間…並且…」
她抿了抿唇,繼續說道:「他是男子,男女授受不親,我們將此事托給男弟子,他們答應的倒是爽快,不過我總覺得,那位公子他,」藍霜猶豫點點自己的腦子,形容道,「…受到的刺激太大了。」
那些男弟子只要一近身碰他,就會受到他的猛烈反抗,兩個人都按不住,大夥又怕他傷口在掙扎中撕裂了,只得作罷。
所以這幾天,只是找到大夫開了方子,日日用中草藥熬好,端在他旁邊的桌子上,讓他自己喝。
如此過了兩天,他雖然還活着,但傷勢也沒有任何好轉,聽到秋院的人要來把他接回去,大家都鬆了口氣,心想他總算有人管了,不至於讓他死在夏院。
但只有沈朝暮知道,秋院的人接他回去,可不一定是出於好意。
如果那四人並沒受到懲罰,就這麼讓少年被秋院的人接走,無疑是親眼看着少年踏入地獄。
名門正派的青雲派,難道就真的一點污垢腌臢事都沒有嗎?她看未必,就算真的活生生打死了人,這事也絕傳不出秋院大門。
「我放不下心,看看他去。」
沈朝暮匆匆落下這句話,就推門走出。藍霜哎了兩聲,猶豫片刻,到底是沒跟上去,只弱弱喚道:「已經是夜禁時候了,一會兒內門師姐來查房…你快去快回呀!」
沈朝暮在來夏院的第一天就將布局摸了個大概,雖然夜色霧中,只有幾盞微弱的白燈搖晃,她也還記得柴房大概在什麼位置,順手取下一盞提燈,將柴房木門輕輕推開。
雖然力道不大,老舊的木門還是不可避免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,沈朝暮內心嘶了一聲,反手將木門緩緩闔上。
柴房裡連煤油燈都沒有,本來房間還是挺大的,倒是木頭柴火就佔了四分之三,留給少年休息的地方,只有靠窗的四分之一,剛好能放下一張木床。
烏雲閉月,沒有月光,屋內漆黑一片,伸手不見五指。還好沈朝暮有先見之明,提了盞燈籠,不然連少年在哪都找不到,全靠摸。
她將燈往前一晃,微弱的白光登時照亮了黑暗中的一雙陰沉沉眸子。
「啊!」
沈朝暮被嚇得驚叫一聲,往旁踉蹌一步,手裡的燈籠脫了手,砸在地上。頓時清脆聲響起,她頓覺鞋襪溫熱,似乎踩到了什麼水漬。
燈籠往足前一照,沈朝暮抬起一隻腳,細細端詳,這才發現是她踩翻了少年的葯碗。
還好葯碗沒碎。中藥傾瀉一地,看來他是一口都沒喝。
為什麼不喝?
沈朝暮有些鬱悶,她費盡千辛萬苦把少年背回來,不是讓少年不吃不喝不接受治療等死的!
更何況現在自己的鞋襪還**…真倒霉,真倒霉…
「你還記得我嗎?」
沈朝暮心想,這重要npc,自己這回救了他,他好歹欠了自己一個人情,沒準以後能幫上忙。
要是不知道她是誰,這可不行。
少年充耳不聞。
他背對着牆縮在床腳,用被褥將自己包裹起來,只露出眼睛盯着她,就像個大粽子。
兩兩相望,唯有沉默。
沈朝暮道:「嗨?」
少年:「……」
沈朝暮不知道少年是單純的裝傻,還是真傻,還是耳膜被打破了根本聽不見她說話。她將燈放在床頭,靠近床邊,上身微微前傾:「我…」
話音未落,眼前突起一道厲風,她還未作反應,便見銀光閃過,脖頸一涼。
後背登時淌下冷汗。
少年面無表情將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脖頸間,一雙清冷鳳目死死凝視着她,如黑水銀的瞳仁蘊含凜冽殺意,沈朝暮被嚇得渾身一顫,哆嗦着唇,半天說不出一個字。
這是在搞什麼?
沈朝暮的目光停在他臉上,像個雕塑一樣僵直了身體,紋絲不動。
系統…系統…系統救命啊…!!!
沈朝暮在內心極力呼喚道,得到的回應卻是冰冷冷的一句:「您好,系統正在升級維修中,請稍後。」
別維修了!狗系統!等你維修回來屍體都涼了!
自己的命還是得自己把握。沈朝暮顫顫巍巍舉起雙手,作投降狀,聲音都在發抖:「公子…有話、有話好好說…」
少年沉默兩秒,終於開了金口:「你是誰?」
沈朝暮:「……」
少年見沈朝暮沒有說話,微皺眉頭,有些不耐煩。沈朝暮連忙開口:「是我啊,是我!把你救下來,又把你背回來那個!你忘了?我我我是說,就算忘了也不要恩將仇報啊…」
昏暗的光線中,少年跟沈朝暮對視了足足十幾秒,似乎在確認沈朝暮話里的可信度。
最終,他捏緊手中的匕首,依舊滿面警惕地緩緩放下手,後背死死貼着牆壁。
而這時,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,沈朝暮一愣,回憶起藍霜的話,麻利將燈籠里的燭火吹熄,身子一歪卧倒在床上,一氣呵成。
見她麻利爬上床,少年像只受驚嚇的貓,連忙用匕首對着她,往後縮了又縮,恨不得把自己縮進牆裡。
但見她只是躺在床上,怕自己的身影讓人從窗戶外看見,面色變了又變,一聲不吭。
腳步聲越來越近,越來越近,光芒照亮了窗外的一小塊空地,兩人說話聲也清晰可聞:「我剛才怎麼聽到了動靜?」
「哪裡?…哦,你忘了,這柴房住的是秋院的那位。」
「奇了怪了,他這麼晚還不睡…」
那兩人的動靜離門口愈來愈近,柴房的門沒落鑰,因為這柴木本來就不值錢,也不會有人偷柴火。但只要他們一進門,將手中燈籠一照,立馬就會看見沈朝暮大半夜不在自己屋舍,而是出現在少年的床上。
在這個世界裏,還是頗講究男女之禮的。
要是被發現,這種程度的ooc得扣多少金幣啊!
沈朝暮的心臟砰砰跳,她看了眼少年,見他還抱着他那床棉絮,又想起他剛才的白眼狼行為,頓時氣不打一處來,心頭也消退層怯意,想着反正系統在維修,也檢測不出她有沒有ooc,乾脆就做些刺激的。
她一把揪住少年的棉絮,少年一怔,也施力拉緊,棉絮受到兩股力反向拉扯,瞬間被拉直了:「拿來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