考慮到家裡的飲食住行之物並不缺乏,宿照野便帶着徐行前往方才路過的服飾鋪子上
用剩下的錢為二人各置辦了兩套換洗衣裳
最後用剩餘的錢買了些油鹽醬醋便往家趕
夕陽西下,橙紅色的晚霞將並肩而行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,回村的路比來時靜謐不少
「今天那個天幕有讓你想起什麼嗎」
宿照野試探的問道
「沒有,你呢」
「我…我也沒有,只是看你似乎很想過去?」
徐行沉默片刻答道:「只是好奇」
「你今天是怎麼做到的?」
「做到什麼」
「尹小哥兒被搶,你是怎麼從士兵手裡拿到玉佩的呢,而且你怎麼就知道那不是士兵的東西呢?」
徐行聞言停下了腳步,宿照野也停下來好奇的看着他
「誰會將珍貴的玉石項鏈胡亂的纏在自己手上呢,他撞到我的時候,我無意間握住了他的手腕,看他神色倉皇,猜的」
「那你猜的可真准啊」
這倒也是個合理的理由
好一會兒兩人不再說話,徐行卻一聲輕笑,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
可是任憑宿照野怎麼問他都不說,只是笑
一雙明眸笑出了蕩漾漣漪,使人賞心悅目
可是踏進村口徐行的笑容卻戛然而止,順着他的目光,宿照野看見不少男女老少聚集在村口向東的兩棵大梨樹下
兩人還未走近,就聽見人群中有人慷慨激憤的在說著什麼「討伐狼妖!」
宿照野小步跑上前去,看見李婆和李老頭也在人群之中,似乎全村的成人都來了
「李婆,怎麼啦?」
她一把拉住哆哆嗦嗦的李婆,老人家似乎又被嚇的不輕
「灰狼,灰狼又來啦!」
好不容易,宿照野才在村婦們七嘴八舌慌亂的講述中得知事情全貌
今天下午他們剛出村不久,灰狼便下山將村中魚塘前邊吳大娘家沒滿月的小孫女兒給叼走了
「我看見的呀,一頭大蟲般的灰狼帶着四五隻狗崽大的小灰狼」
「吳大娘在晒衣裳,小孫女兒就在竹籃子里曬太陽」
「灰狼連人帶藍子一塊兒就叼走了呀」
幾個親眼看見灰狼的人不斷重複着同樣的話語,生怕還有人沒聽到
而一些血氣方剛的年輕壯漢則氣憤的鬧着要立刻進山
「就是燒光那座山,也要把灰狼給趕盡殺絕!」
不少剛過門,剛當媽的新媳婦也附和着,彷彿灰狼帶走的是他們的孩子般氣憤,彷彿多年的積怨終於要在今天爆發
宿照野往人群中間望去,老村長皺着他那樹皮般又黑又硬的眉頭,手裡拿着長長的煙桿,沉默的任憑周圍眾人慌亂吵鬧
而話題的中心人物吳大娘則站在一旁神色有些許恐懼,身後跟着她那還沒出月子,臉色慘白的兒媳婦
煙絲滋滋的燒着,一星火光明了又暗,村長最終下定決心似的,將煙桿往後背一插,宣布
「晚上進山找娃太危險,明早各家出一名漢子跟我上山」
村長考慮到大家的安全,別到時候為找嬰兒又鬧出人命,話一發出,不少貪生之輩已經附和着準備散了,不少膽兒大的心有不甘又心有餘悸,便就此作罷
太陽已經完全下山,冬季的寒風還留有一抹影子,儘管村裡人經常提起灰狼的事迹,但這還是宿照野第一次真實的感受到灰狼的存在
山風一吹,她不禁打了一個冷噤,下一刻,一雙溫暖而有力的手從背後將她環在懷裡
「別怕,咱們先回家吧」
等到兩人到家的時候,天已經完全黑了,宿照野站在小院邊往山下望去,村莊裏面每家每戶都燃着火把,閃爍着不屬於村莊夜晚的燈火通明
「明天再去,那孩子還能找到嗎」
宿照野看着火光發獃,喃喃自語
白天賺錢的快樂已經一掃而光,現在她只覺得心裏難受,那嬰兒她是見過的,白嫩嫩的臉蛋兒,見人就笑,很是可愛,現在卻生死未卜
「你不是要洗澡嗎,要我陪你去嗎」
徐行從他的房間出來,若無其事的開口問道
這些天他們都是趁着天黑去小溪邊擦洗身子,愛乾淨的宿照野早就受不了身上那套衣服了,回村前還心心念念要去洗澡換衣服的
「走吧」
宿照野沒有顧得上徐行曖昧的言辭,她心裏盤算着別的事情
流水淙淙
初春時節,夜晚山溪流水還有些許刺骨,此前徐行想提水燒熱用來洗漱,卻被宿照野否決
「野蠻其體魄,文明其精神,洗幾天冷水澡不礙事」
依舊是她那套生存法則,說起來振振有詞,其實徐行知道她只是懶得去提水罷了
宿照野照例走到水流之中的一塊巨石後,開始脫衣服
巨石和山壁剛好形成一個夾角,頭頂石壁中還有一棵歪脖子樹,就是白天在這裡洗漱也不容易被人看到
徐行則在巨石外面,解開了自己挽起的長髮
心事重重的宿照野無心講話,山林間一時只有水聲,風聲,和蟲鳥的鳴叫
一番梳洗後,徐行換上了宿照野今天親自幫他挑選的衣裳
「你好了嗎,我上岸等你」
「……」
無人應聲
徐行又呼喚幾聲,巨石後沒有任何動靜,他神色一凜
繞到巨石之後,宿照野不見了
「小野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