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米小夏磨磨蹭蹭地邁進正堂,米老爹已經吸溜完一碗小米粥。
正拿着一個包子慢慢吃着。
一見米小夏,他連忙招呼她在自己身邊坐下。
「昨晚睡得可好?這幾天看你總是魂不守舍的,總是悶在屋裡,是不是有什麼心事?」
米小夏心裏一驚,當時就坐不住了。
不會讓米老爹看出端倪來了吧?
自從穿越過來,佔了原身的身子,她就一直心虛的很。
除非必要,根本不往人前湊,生怕被瞧出不一樣來。
原身對學習醫術十分上心,經常湊在醫館裏學習。
而她穿來以後整天渾渾噩噩,醫書都沒翻過一頁。
要不是借屍還魂這種事太過聳人聽聞,一般人又根本想不到這上面去,她估計早就露餡了。
米小夏腦子裡一片空白,不知該如何回答。
她支吾了半天,一句話也說不上來,米老爹就想對她近日倦怠學習訓斥一番。
但看她一副惴惴不安的鵪鶉樣,又心軟了。
他這女兒生性單純,沒什麼心眼兒,生來又就沒了娘。
人都說沒娘的孩子心裏苦……
算了,孩子不想學就不學吧。
孩子還小,也不能對她太苛刻了。
米老爹是個大夫,在附近開了一間叫「思安堂」的小醫館,平時行醫看診,兼賣些尋常藥物。
在大梁朝,女子地位和男子無異。
承襲家業,只問嫡庶,不問男女。
米老爹原本打算讓女兒學了他一身的醫術,好繼承醫館做個大夫。
但眼瞅着女兒在醫術上並無天分,也不愛學,怕是不能如願。
若女兒真沒有繼承家業的心思,他乾脆把鋪子傳給自己的大徒弟算了。
讓女兒只做個甩手掌柜。
他的大徒弟是十多年前出診時偶遇的乞兒,爹娘都病死了,他看着可憐,又覺得頗有眼緣,便撿了回來。
幾年觀察下來,他發現他這徒弟不僅人品端方,悟性也高,性格還是個穩重的。
要是把女兒和鋪子都交到他的手裡,應該也沒什麼好擔心的。
「罷了,先吃飯吧。」
在心裏斟酌片刻,米父的心情便雲開霧散。
他不再難為米小夏,只是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,接過趙嫂端來的小米粥,放在她面前。
這孩子太招人疼,他這個當爹的實在捨不得責備啊……
總算是過關了!
米小夏鬆了一口氣。
她動作僵硬地拿起勺子,對米父擠出一個禮貌又不失尷尬的笑容,便低下頭大口大口吃起小米粥。
「你慢慢吃,我出去看診。」
見米小夏吃的香甜,米父放心地起身背上藥箱準備出門。
隨即他又轉頭吩咐道:「你師兄昨天出去收葯了,還沒回來,吃完了去鋪子里幫小滿照應着點。」
「好的,爹,我等會就過去。」米小夏乖巧道。
目送米父出了門,米小夏兩三下扒完碗里的粥,呼出一口濁氣。
真是嚇死她了,這下總算是糊弄過去了。
受了半天驚嚇,她也沒了胃口,拈起一張油紙包了兩個包子,就出了門。
打算給守在鋪子里的小滿哥送去。
小滿哥是趙嫂的兒子,和米小夏一般大。
他七八歲就跟着米老爹在醫館做學徒,雖然學醫的天分一般,人卻很機靈。待人接物很是妥帖,就被米大夫也收做了徒弟。
平時安排他在店裡幫人抓個葯,幫襯着算個賬。
這還是米小夏穿越以後第一次出門。
醫館離家並不遠,按照原主的記憶走了片刻,轉了個彎,便看到「思安堂」的牌匾。
米小夏跨進門檻,只見小滿哥正無聊地倚在櫃檯後面打哈欠,看來今早還沒開張。
小滿聽到門口的動靜,一抬眼,見到米小夏,連忙從櫃檯里迎了出來,驚喜道:
「小夏來啦,嘿,還給我帶了包子,我可是好幾天沒見着你了。最近在家幹嘛呢?」
他接過米小夏的包子,打開油紙,一口就咬掉半個,活像個餓死鬼。
「心情不太好,在家睡了幾天。這兩天生意怎麼樣?忙不忙?」
米小夏隨便敷衍了幾句,走進廳堂,四處張望,觀察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醫館。
用來開設思安堂的鋪面是一座一進的院子,是米大夫十幾年前花費所有積蓄買下的。
這院子前面沿街的鋪面很小,只擺着葯櫃、櫃檯、兩把太師椅並一個小茶桌,平時接待買葯的客人。
後院稍寬敞些,有一間正房,兩側分別有兩間角屋並一間用來熬藥的廚房,和一個存放藥材的倉庫。
正房作為看診和治療的地方,兩側的角屋住着米大夫的徒弟王元超和小滿兩個人,有時小滿的爹趙叔也會住在這裡。
院子**擺着一個圓形石桌和幾個石墩邊上架子上晾曬着一些藥材。
王元超和趙叔昨日去鄉下收葯,還沒回來,現下就小滿一人守着鋪子。
小滿三兩下幹掉一個包子,順了順氣,憤恨地道「你也知道,自從省城的濟世堂開到東市,咱們好些有錢的客人就被拉到他們那兒去了,最近生意冷清了小一半。再加上我師父,動不動就贈葯,咱們鋪子可快入不敷出了。」
小滿平時說話向來誇張,他說的話,十分只能信三分。
米小夏雖不信鋪子會入不敷出,但近日來的鋪子的結餘,應比往日少了許多。
這醫館好歹是米老爹的一番心血,米老爹又是一腔愛女之心。
現在她佔了原身的身子,應該擔起責任,對醫館的打理更上些心思才是。
米小夏正想開口打聽那個濟世堂,打外邊走進一個人來。
見到來客,小滿眼睛一亮,趕緊迎了上去:
「哎呦喂,是李管事呀,快裡邊兒坐着,我給您沏茶去。」
「快別忙了,我這兒還有事呢,馬上就得走。」李管事連忙阻止小滿,四下里瞧了瞧,問道:「米大夫沒在?」
「這可不巧,我師父出診去了,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。您要有事,就交代給我,師父回來了,我一準兒告訴他。」小滿滿面堆笑殷勤道。
「這可不好辦了……」李管事嘟囔一句,皺了皺眉頭:「既然米大夫不在,我再去別家轉轉。」
說著李管事轉頭匆匆出了大門。
「您慢走!」
小滿鞠了個躬,目送李管事走遠,趕忙一臉神秘得拉着米小夏嘀咕起來:「知道剛來的是誰嗎?」
「他誰啊?」米小夏一臉懵。
「鄭員外的小舅子。就是那位鄭員外。」小滿抬起右手做了個割喉的手勢提示她。
米小夏在記憶里找了找,好像是有這麼一家人。
這鄭員外早年是個屠戶。
後來在外發了橫財,帶回一個漂亮老婆,還生了個女兒。
這李管事就是他們家夫人的弟弟,管着鄭員外的幾個鋪子。
「我想起來是誰了,他們家怎麼了?」
米小夏難掩興奮,看小滿的樣子,他們家有瓜吃啊。
「他們家閨女據說得了疑難雜症。」小滿湊近米小夏,壓低了聲音:「你也知道,他家閨女長的還算可以,可這皮膚隨了鄭屠戶,又黑又糙。本來打扮打扮也有幾分姿色,可聽說最近臉上長了東西,這眼看着要相看人家,他們家正花大價錢找能治的大夫呢。」
「這不都找到咱家來了。可惜咱們老爺不精通這方面,不然還可以賺一筆,他們家真有錢!」小滿搖搖頭,遺憾不已。
「人家小姐這麼隱秘的事情,居然能叫你知道?」米小夏疑惑。
「你還別不信,我這消息來得絕對可靠。」
小滿抓了一把瓜子給米小夏,又沖她擠眉弄眼一番,不再言語。
小滿只當個笑話說給她聽,可米小夏卻把這傳聞往心裏去了,隨後又想到了她的復顏丹。
冷靜下來想想,系統應該不會拿個破爛貨來忽悠她。
畢竟他倆是一根繩兒上的螞蚱。
系統想要好處,還要她上架東西來賣才行。
她回去得再問問這個復顏丹的關竅。
想明白這些關鍵,米小夏也不着急了,往櫃檯後面椅子上一倒,捻起一顆瓜子咔嚓咔嚓磕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