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神了片刻,隊長還是搖搖頭。
「別叫我隊長,別和楊澤那小子學,所有,所有東西都別和他學。我現在已經不是守夜人了,你可以叫我名字,李賀,實在不行,叫我李隊。」
「我拒絕你的請求,首先是因為,我現在並不是守夜人,沒有權力讓你免審進入。」
「其次,你現在並沒有做好準備去接受這個世界的暗面的準備。一天之前,你甚至連神秘的存在都不知道,今天你就選擇踏上這條路。」
「作為一個長者,更是你的先行者,我不願讓連成年都沒有的你,背負這種責任,無論你以什麼理由,我都會拒絕的。」
「最後,你剛剛的想法是基於朋友的喪生,可你想過嗎?當你踏上這條路,你就不會認識新的同伴了嗎?」
「可當這些人又因神秘失去生命,你又該怎麼做呢?像剛剛一樣,崩潰?你的家人怎麼辦?」
一連串的理由讓陳無生無言以對。
看着陳無生陷入思索的神情,李隊嘆了口氣,看着陳無生的眼睛,說:「你要明白,有些路一旦選擇,就無法回頭,今天,聽我的,回家。」
不等陳無生反應,他就拉着陳無生的手走出了房間,邊走邊說:「失去友人,或許會讓你很痛苦自責,但它並不是你的責任,你不該背着這份痛苦活下去,我和楊澤在這條詭異的道路上走了很久,快十年了吧,已經失去太多的同行者。」
醫院走廊上,快步行走的兩人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,但李隊沒有理會任何人,直接走出了門。
「我選擇了放棄,你別看你楊老師弔兒郎當的,實際上,他負責你們那裡,做一個歷史老師這件事,本身就是一種逃避責任。」
說到這,他的步伐慢了下來,在沉默中走了許久才開口:
「他也是遇見了和你類似的境況,他對你的捉弄和苛責,或許也是對過去的自己的吧,你也不要討厭或者厭恨他,這些只是我作為一個旁觀者和長者的忠告,你再想想吧。」
語及此處,已經到了警車旁,李隊把陳無生推上了后座位,點火開車,返程路上,一路無話。
陳無生坐在警車後邊,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,手撐在腿上,捂着臉,把自己的臉全部遮住,以一種自我保護性的姿態縮在座位上,陷入了思索。
現在,他情緒已經緩和下來了。
其實,現在想來,剛才那種狀態很奇怪,現在想想,簡直有點不符合陳無生,自己為自己選擇的道路,保全自己,光榮獨立。
上一世,他是個孤兒,如果真的需要去為別人做點什麼,恐怕都找不到人,非要找到話,恐怕只有一直待他很好,但,早已經去世了的院長爺爺。
自己剛剛,真的很不對勁,自己是絕對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的,表達出那種情感的,是原主殘留的意識嗎?
他還在我體內嗎?
是作為第二人格?
昨晚打人的事難道就是他做的?陳無生陷入了思索。
李隊從後視鏡看見陳無生陷入了思索的這一幕,沒有做反應或是言語,只是一語不發地繼續開車。
二院距離陳無生的家不遠,也就十幾分鐘的車程,本該是晚高峰的堵車時段,但幸運的沒有耽擱很久,一會就到了目的地。
隨着車駛進小區,市區道路上的各式各樣,嘈雜的車鳴人語,都漸漸遠去。
車停下了,搖下車窗,李隊習慣性的從口袋中掏出煙盒,拿出火機,點燃,讓愁思都隨着煙霧升起,遠去。
「你還不下車嗎?」
「。。。。。。」
沒有回答,李隊不覺意外,把手中燃燒了大半截的煙,一口氣吸完,抿滅在了車上的煙灰缸中,將最後一口煙氣吐出,回頭,看向那個還縮成一團的少年。
「少年。你該長大了,無論是去做什麼,就算只是被拒絕,縮在一起也都是沒有任何作用的。」
才不是因為這個啊!
這個李隊,有些太好心了。
陳無生抬起了頭,朝李隊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。
「謝謝你,隊長。」
隊長看着他,搖搖頭,說:
「給你講個故事吧,是我還是守夜人時候發生的事。我之前,比你大一兩歲的時候,因為一些意外,被特招進了守夜人,當時有個大哥,是我的隊長,對我很是照顧,很多次意外,都是因為有他我才能活下來。」
「可是後來,一次意外,那個隊長沒能活下來,因為我,於是我陷入了自責,自暴自棄的狀態,直到再次因為我的狀態,我的另一個隊友去世,我們那個小隊已經折員過半,名存實亡了。
經過這些事情,我才明白一個道理。你的消沉,痛苦,改變不了任何事,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,陳無生,你聽懂了嗎?」
「隊長因為這些才退出守夜人的嗎?」
聽故事的陳無生現在開始有些好奇了。
「不是,這只是我自己的問題,我其實在後來還帶過楊澤一段時間,這就是他習慣叫我隊長的原因。別的事…以後有機會讓楊澤給你講吧,你家人該等急了。」
之前是孤兒的陳無生此刻才反應過來。
對啊,現在我還有家人!
「嗯嗯,那隊長,我先走了。」
之後陳無生就下了車,不再停留。
「一個兩個的怎麼都還叫我隊長啊。。。欸,少年你記得,我可沒同意你剛才的想法啊。」
「嗯,我知道了。」
「實際上我,一直認為,覺醒是一種詛咒,陳無生,過好當下,誰也不知道明天的事。」
陳無生立刻頓住,回頭,朝警車和警車上的李隊露出一個笑容,隨後加快步伐,走進了樓棟。
「唉,最近真的是事多,。。。。我是不是忘了什麼?」
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,沒有得出結果,李隊搖搖頭,啟動了車輛,駛向警局。
……
而此時,剛剛推開房門的楊澤有些懵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間。
他原本在臉上已經醞釀好的表情,一瞬間就僵住了。
「欸?他倆走了?怎麼不帶上我?」
楊澤表示很難受,自己好不容易才醞釀好情感,剛準備好好行使作為師長的責任,給陳無生好好緩解下情緒,教育一下這個平日的刺頭,他們怎麼就走了呢?
算了,回學校有的是時間找他。
可是,二院怎麼回學校來着?
楊澤開始回想來時的路。
嗯,是隊長來接的,把我拉走的,說我學生出事了,不給我任何反應時間就拽着我走了。
可隊長他就不知道我認路不行嗎?
累了,毀滅吧。
楊澤心中剛平復好的心情,又不明媚了。
算了,打車吧。這是這個月第幾次打車來着,工資還沒發啊。
看着外面已經日暮十分,月亮已經悄悄地探出身子的美好景色。
楊澤覺得很艹。
果然,世界上總有倒霉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