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光遁入車窗,有果子搖搖欲墜帶着沁人心脾的香,少年渾身是光芒。
在張彥祺的六年教育中,每天迷迷糊糊背着書包上學,荒廢無度。唯一感到高興的是,小學快結束了,能去山的那邊上中學。
每個星期張彥祺都會看到同村的初中生,他很期待初中生活。期待歸期待,張彥祺還是把這個學期的成績單拿了回來,在路上他想着要不要交上去。
畢竟以往給爸媽成績單的時候,都免不了一頓罵。想起老媽之前說的,要是不及格,就讓自己在路上扯一節斑竹回來吃「筍肉」。想起這些,後背就發涼。
「回來了呀,及格沒有,考了幾分?」張彥祺看着老媽坐在沙發上,手裡弄着爐子上的肉。想着今天回家等一下吃個飯也不香了。不免有點小難過。
「沒考多少,喏,成績單在這,你自己看吧。」說完把成績單放在爐子上,站在外面,拿個水瓢舀了半瓢水,咕嚕咕嚕喝了幾口。
「我要是認字,我還問你幹嘛。給我說說,要不然晚上你爸爸回來知道,罵死你。」不知道是看着張彥祺那張小臉有點小害怕,還是他老爸知道後罵他,不禁笑了笑。
張彥祺也無奈,自己一天啥也不聽,上課沒聽懂,考試完那些紅叉又那麼刺眼。心裏很煩,都能聽見鼻子呼呼幾聲。
「不說話是吧,那讓你爸回來收拾你。你看你一天天的,做啥啥不行,吃啥啥不剩,學啥啥不會。我看見你就有多餘的。」聽見老媽在那裡說來說去,煩的張彥祺用手撓了撓頭。
「我們老師說了,懂得自己無知,說明已有收穫。人必須要有耐心,特別是要有信心。」
「喲,還說上老師了,那你考那麼幾分,是不是要怪你老師沒教好啊?我看你老師怕是沒有像那麼說。」畢竟是親生的,當媽的還能不知道孩子的那些小九九呢。
「唉,你信就信,不信算了,我出去玩了。」張彥祺把拉着門鎖輕輕的把門關上,自己就屁顛屁顛跑出去瞎逛了。
夏天的味道在滿目蔥蘢中蔓延,一切顯得愉快而漫長,日子發出聲響。
山路蜿蜒,車輛慢行。晚風徐徐吹來,格外清新,涼爽。躲藏在草叢中的青蛙也開始放肆了起來, 呱呱呱 地叫個不停,依附在樹榦上的蟬也不認輸, 知知知 地在叫;也不知什麼時候螢火蟲也飛了出來乘涼,在樹上一閃一閃的……
傍晚的時候,和幾個小夥伴坐在草地上數着零零散散稀疏的幾顆星星。
夜月一簾幽夢,春風十里柔情。
終於張彥祺離開了那個小學,來到了山的另外一邊,滿懷期待的初中。
看着心心念念的初中現在就在自己的面前,張彥祺這是第一次離家這麼遠,並且以後感覺一段時間都要呆在這裡,相當於是他的第二個家。
畢竟是新環境,剛開始還不太熟悉,和別人聊天也是聊不過幾句。不是不想跟別人聊,張彥祺性格有點內向,和自己不認識的人也不會多說,也聊不來。
初一,這個青春期開始的過渡期,張彥祺臉上的青春痘爭先恐後趕着趟冒出來,留下張彥祺一臉茫然。
青春期的少年,陽光燦爛,一言一行間,透露出青春洋溢。
隨着幾個星期過去,張彥祺把外面都摸索透了,向學校外面看去,還是連綿不斷的山坡。山的那頭還是山,海的那邊還是海么?
初一期間,張彥祺還是沒能丟掉小學那些壞習慣。上課東張西望,屁股扭來扭去,彷彿板凳上有釘子一樣。有時候也會跟同桌悄悄咪咪的聊天,時而笑出聲。
當然也有被老師揍的時候。開學第一節數學課,數學老師比較年輕,個子不是很高,但是脾氣有點不好。
老師布置好作業,讓同學們先做,張彥祺坐在靠窗戶邊上,準備轉頭看老師走沒走,還沒轉過去,啪的一巴掌就打在耳朵邊上,疼得張彥祺差點眼淚都出來了。
有一次和同學亂丟粉筆砸人,惹怒了一位女同學,但是那位女同學,還不知道是張彥祺扔的,就告訴老師了,老師讓丟粉筆的人上來。因為教室里有攝像頭,所以當時扔了的人,一個也沒跑得掉,全部都挨了幾棒。
張彥祺從來就是尊師重道,哪怕是老師打自己,也不會有怨言,認為可能是自己做錯了,老師為自己好。
少年就是少年,他們看春風不喜,看夏蟬不煩,看秋風不悲,看冬雪不嘆;看滿身富貴懶察覺,看不公不允敢面對,只因他們是少年。
張彥祺的初一生活還是蠻充實的,除了時不時從五樓的寢室走廊托着頭看着山頂的雛鷹展翅翱翔,就是晚自習下課跑到操場逛圈。
張彥祺心情不好的時候,看誰都不順眼,鼻子哼着氣,嘴巴動來動去,像是裏面牙齒分家打架,鬧的不可開交。
也許是老天看不下去了,忍不住笑出了幾滴眼淚,滴落在張彥祺心頭。看着窗外小雨淅淅瀝瀝,想起了家裡外面那棵紅豆樹,想着要是在暮春時節,看滿山暴雨打落花,一定很熱鬧。
他不知道為什麼會下雨,不知道以後該去往何處,不知道所謂何為天各一方。
他一無所知。他孜孜不倦的和同桌分享,把紮根於每個細胞的鄉村小野,換成了一本日記,成為他反覆描繪的對象。
窗外下雨滴滴答答落下,外面黑得不成樣子。黑隆隆的天空壓抑得他喘不上一口氣。
不知看了多久,回過神來,講台上女老師的身影,是那麼的嬌小。老師被燈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。
躺在被窩裡,張彥祺拽着被子,回想起一天做得事情,似乎那麼的不着調。然後嘖嘖兩聲,心想,管他媽的,睡覺。
和小學一樣,還是那麼樸實無華。隨後伴隨一天的無知進入了夢鄉。
山的那邊還是山,少年還是那個少年。